tianchen_9.1

《天琛》第九章：忙碌（一）

向诗泽因为代两门研三大课忙得不可开交。自己要提交的论文则是一拖再拖。十一小长假虽然来得不疾不徐，但这么几天的假期对向诗泽来说根本不够用。开头的，收尾的，以及还没来得及开头的工作，让人头大。

终于在十一过后的又一个星期五，被周知任耳提面命了一下后，向诗泽才发觉自己的状态真的不太对。

“阿泽，论文是不是该发给我了。”周知任在向诗泽结束了这个周五文献报告以后，极为少数地没有直接开始探讨文献里的问题，而是岔开了话题，讲论文的事情。

向诗泽“噌”一下站起来。

师徒两人平日的小会没太多讲究，经常是连上大屏幕，两人一起坐在桌前分析讨论。然而听到周知任突然提出的论文，再也坐不住了。“对……对不起，老师，下周再给您，行吗？”

“前面第三页，问题提出部分，分析的不是很清楚……” 谁知周知任却不继续，像是从没提过论文的话题。转而投入到向诗泽刚刚报告的文献中去。

直讨论了快一个钟头，向诗泽低着头，拱着腰打字做笔记。终于在周知任说，“这篇文章就暂时讨论到这里。”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。

“阿泽，坐下吧。” 周知任唤人坐下的语气，一如往常一样平静。并没有要发火的趋势。向诗泽心只这小罚算是结束了，然而心中却忐忑，不知接下来老师又会怎么“提点”他。

向诗泽小幅度晃了晃躬身许久敲字的腰，不愿让老师等太久，随后把椅子扯回来，坐下。心中的忐忑并没有因为与老师同坐而平静。因为已经知道老师接下来谈话的内容——那篇拖了很久，本应该发给老师的论文。

“下周，论文能写好？” 周知任开口，绝对会直入主题。

“呃……差不多能。”向诗泽心里没底。大致估算了下星期的安排，心中更是悬了起来。

“除了论文，下周还有什么安排？” 周知任并不放过他，开始了事无巨细的查问。

四节研三大课，会议，讲座，还有一系列青年教师没办法逃避的paper work，更加上学生作业和论文的审阅批改，几个同行评审系统里待审的论文，每周的例行的备课研讨……向诗泽真的忙到炸。

不是最重要，又不是最着急的side project论文，就这样被他这样忙碌的日程表一遍一遍搁置。终于等到周知任开口发问。

同老师简单说了一下需要做的工作和一些必要并且紧急的工作，向诗泽心下更没底了。

“所以，阿泽你是觉得，下周能把文章写好？”

“……唔……” 谁也想不到讲台上，会议上发言自如，能赢的阵阵掌声与艳羡目光的向诗泽，在周爷爷面前，会支支吾吾打不上话。

“说话，这都什么毛病，阿泽。”周爷爷语气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嗔怪。

“老师，我尽量。”向诗泽无法，只能硬着头皮答应。

周知任笑了，笑得把脸上的皱纹都稍稍撑开了些，更加显得慈祥模样。“阿泽，说实话。”

“熬几个夜……能出来。” 向诗泽说了点实话。

“重说。”

“每天睡三四个小时，一个月，能搞完。”向诗泽终于说实话了。他知道，本也瞒不过老师的，他在这儿瞎瞒个什么劲儿。

“你是铁打的，身体不会透支，还当自己十八岁！” 周知任终于狠狠瞪了向诗泽一眼，“真想抽你一顿。”

“老师……”

向诗泽无奈，老师说要抽他，他此时应该起身找工具的……但是，但是就是挪不动地儿啊。

“行了，知道你忙，都是能在学术界独挡一面的人了，也不用我追着你屁-股后面要论文。假期再说吧。”

“老师？”向诗泽稍有疑问的目光望向周知任，“我……”

“忙你的事先，等这个学期忙过了，论文写得我不满意，你等着。” 周知任的威胁颇具成效。

“是，老师。确实……确实是代两门大课勉强了些，忙……忙过这一阵，论文定叫您满意。” 向诗泽终于知道了周知任这波谈话的用心。

“我要是不开口，你真打算下周把论文写完的吧。” 周知任继续说，陈述的语气，并没有发问。

不等向诗泽开口，又听周知任继续：“已经熬了几个夜了？为了这篇论文？阿泽，为了这种事罚了你多少遍，不长记性？”

这话问得委实重了些。向诗泽如何听得，刚刚坐下没多久的身体，就顺势滑到地上，膝盖着地，跪了。

----

周知任抽出尘封许久的戒尺，握住，在向诗泽眼前晃一晃。“阿泽你早就是独立的研究者了，我原也不想非拿着戒尺藤条给你来一段耳提面命，这是你迫着我的啊。”

“老师，我知错，认罚。”向诗泽从善如流地请罚。

“罚倒也不必，就是趁我还能动弹的时候提点你一下。”周知任用戒尺抵着向诗泽身后，这个角度，尺落一下必然横贯整个后背。向诗泽不由得缩了缩身子。

“自律和自制力，很难。没有老师监督，你就不能管理好时间和工作进度，是吧。”

向诗泽哪敢说什么自己太忙，连忙摇头。

周知任继续道：“我永远欣赏你对研究的热情和动力，若是我真的要你下周就把论文发给我，相信你也是能交出一份相当不错的文章。”周知任扬手一挥，戒尺一碰向诗泽身后，不重，甚至，就像轻碰了身后一下。

“但是，”周知任的声音陡然升高，“身体不要了是吧。”

又一下戒尺，同样半分力道都没有的戒尺。

“我会调整好，老师放心。”向诗泽抬头，对上周知任的目光，“谢……谢谢您。”谢谢您为我-操心，知我难处。谢谢您现在的提点，和一直以来的训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