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挨罚（三）

整理好的少年，连额角都似渗着汗。向诗泽递了一张纸巾过去，并暗自笑笑这脆皮少年。分明只有三十下，犯了规矩没有加罚没有重来，向诗泽自认为虽然用力却没下死手，臀面顶多肿了一点，半分没破。

“来，陈琛，坐。聊聊。”向诗泽春风满面，哪里像刚刚还挥鞭揍人的家伙。

“不了，我站着。”陈琛不想让刚刚挨了树枝的屁股着椅子。昨晚上只挨了五下他都坐不下。

“随你，”向诗泽继续，“刚才挨打，没勉强你，现在可以好好说说了吧，知道为什么挨打了？”

挨过打后，陈琛居然惊奇地发现自己清醒了很多。他突然意识到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。第一次他记错了时间爽约，第二次直接由于帮肖兵家教课而爽了约，第三次却因为起晚了直接晚到将近一个小时，还是爽约。

“向老师，我……对不起，好几次爽约。”即便他明日就辍学离开，即便与他相约的不是导师，什么时候，都不该这样。

“你的道歉，我接受了。没有下次，懂？”向诗泽回答陈琛。

陈琛：是挨过打，向老师就变得好说话了？

“谢谢向老师。”

“那让我听听，你的解释，理由。”

陈琛没想到事到如今，向诗泽还会朝自己问理由。进门之时不是说不想听任何理由吗？陈琛疑惑地望向向诗泽。向诗泽回答得却很简单，“我当时说的是那时候不想听，现在想听了。”

陈琛：什么？这位向老师这么善变的吗？

陈琛继续不解地看着向诗泽，倒是把向诗泽看笑了，“傻小子。好了，现在给你一个机会，解释你迟到的原因。”

陈琛：我还是没搞明白啊，向老师。不过既然有机会解释，那我说好了。

陈琛说，“第一次，廖老师通知我的是五点，但是我记成了三点。这，向老师发的信息是24小时制，就是17。我心里换算成5点之后，就记混了，记成15点。”陈琛说完就后悔了，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，谁会相信这种毫无道理的逻辑。

“好，继续。”向诗泽点了点头。

陈琛：向老师说了“好”？？？

“第二次，我，我其实来早了，因为错过了你发的第二条短信，所以来早了。但是中途遇到舍友找我去代家教，因为他家里有点急事。嗯……唔……就是这样。”

“继续。”

“然后就是今天，我起晚了，忘记定闹钟。”陈琛说了前两点，反倒学会了精简语言，不透露不必要的信息。

“平时几点睡几点起？”向诗泽却不打算放过，继续追问。

“我，唔……不太规律。”陈琛回答，如实回答。

“昨晚上几点睡的？”

“三，三点多。”

向诗泽与陈琛就这样一问一答。直到向诗泽问，“三点多才睡，睡前做什么了？打游戏？”

陈琛顾不得许多，连忙摇头，无论如何破罐破摔，别人误会的滋味可是不好受，“没有，向老师。实际上，我说出来，你可能不信……”

不知道为什么向诗泽对陈琛昨晚干了什么这个话题颇感兴趣。“那你倒是说说，看我信不信。”

“我在读您的paper，没读完，但是课堂决策与整合的文章，大部分读完了。所以……所以才起晚了。”陈琛说道后面，耳朵都红了，他不想让向诗泽觉得他在邀功。

向诗泽浅浅一笑，没说信或者不信。

“我说了，即便我说了，您也不信。”陈琛叹了口气。

“别叹气，搞的多少年老成似的，我信，怎么不信？”

“向老师，您信？你可以考考我，研究背景，问题提出，甚至研究框架，我记性好。”

陈琛：我刚才说了什么，冲动是魔鬼啊，我在给自己挖坑。时间都能记错，我在这儿夸什么自己记性好！

向诗泽却不以为意，“不用，我信你，况且文献，也不是这个考法。”

陈琛：“啊？”

向诗泽只道，“有考你的时候，不是现在。所以，这就是你进门就要和我解释的原因？”

陈琛点了点头，是的，他不太好说出口，但是确实有了这样的心思。

“你读我的文章，学习，我很高兴。那你可知道，即便你一进门就说了这原因，我还是会揍你。”向诗泽说。

陈琛点头，又摇头。点头是因为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，他真的躲不过这顿打。摇头确是因为他不知道向诗泽为何如此。

“是因为，这是我几天内第三次迟到吗，向老师？”

向诗泽摇摇头，前两次迟到的罚，昨晚已经翻篇了，今天的，也罚你站过了。

陈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道：“所以，那是为什么？”

“做错了，无论缘由，罚，是你承担的后果。如果非要算清楚，十下是罚你一犯再犯，十下是罚你不懂得事先通知。”向诗泽说。

“还……还有十下呢？”

“罚你死犟的脾气！”向诗泽甩出这个句子。

“向老师，我没有。”陈琛当然要反驳。

“闭嘴，你有没有，罚你站的时候都想了什么，挨打的后半段你犟着什么？”陈琛被向诗泽说得顿时没有了脾气。

因为，向诗泽话语背后，陈琛听出了久违的亲近与在意。

“向老师，我能问一个问题吗？”陈琛小心翼翼地看着向诗泽发问。

得到向诗泽点头示意，他继续说：“您最先，最先不听解释，后来，又问我原因。为什么？”

“我很生气你屡次三番迟到爽约。但是，我的学生，错了是错了，你总要被理解，与错误本身无关联。”

“可我第一次把五点记成三点，没有什么原因，可以被理解的。”

“怎么没有，二十四小时制的17，用十二小时换算成5点，在某些情况下，比如休息不好，睡眠不足，并且要记的事情很多时，提取记忆内容的时候就会有些错乱。你的大脑提取了二十四小时制的一部分和结果的一部分，记成15点，就错了而已。你不是把毫无关联的事情记错，所以我相信你。”

听向诗泽头头是道分析自己为什么记错时间，陈琛觉得感动，被人理解和信任的感动。

“向老师，还有……”陈琛想继续问，但是被向诗泽打断，“好了啊，已经两个问题了，今天的正事儿还没做。”向诗泽比划了一个二，表示不想继续。他知道，和这个少年，以后的相处，还长着呢。

向诗泽转手递给他一个U盘，“这是你研一研二所有专业课程资料，里面除了基础知识还有课题资料，要求，所有的课题进行一个汇总汇报，一个星期，下周四这个时候，早上八点，哦不，九点，多给你一个小时，来我这里汇报。按照我课堂报告要求去准备，但不限时间。”

“您的课堂报告？”

“周一你就知道了，我带你们的终身教育。”原来，向老师就是那个一直被议论的年轻的带终身教育的老师。

“还有，高级教育统计。研三，专业课只有这两门了吧。”

“嗯，如果有出去交流的，可能要补一些上个学期上的研二课程。我……只有这两门专业课了。”研三大部分都在准备开题和毕设，学部一般只会安排1-2门专业课。

“陈琛，我这两门课，对你还有特殊要求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啊什么，你觉得完不成？”向诗泽果真会抓陈琛的痛点。

“向老师，我能。”陈琛确实听不得别人质疑。

“好了，资料拿好，一周之后我看你成果。”